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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31, 2023

蔡舜任 Leo Tsai — 台湾艺术修复先驱 | 艺城游记

藝術品壽命得以無限期延續,背後有賴跨知識領域的修復師,以藝術結合科學來拯救各類藝術品的病痛,今集《藝城遊記》來到台灣找來藝術文物修復師蔡舜任,展開一段關於這片土地的藝術修復故事。

於亞洲談論藝術修復,大抵換來鴉雀無聲的窘境,畢竟這門專業長久以來都隠身於藝術品背後,再者亞洲的藝術修復主要見於水墨畫、書法,瓷器等,遑論油畫,歐洲才是藝術修復師的大本營。2015年於台北舉辦的「真相達文西 – 天才之作特展」,展覽期間一名男童不慎絆倒,將出自17世紀意大利畫家Paolo Porpora所創作的兩米油彩畫《花》壓破。

意外後續是男童不用賠償,受損名畫當下由台灣藝術修復師蔡舜任到現場進行修復。邇後提到台灣藝術修復便會出現蔡舜任(Leo Tsai ) 這名字。作為歐洲修復大師Stefano Scarpelli唯一的台灣弟子,亦令他以首位台灣修復師身份進入烏菲茲美術館進行修復工作,也是首位台灣修復師修復西洋繪畫之父喬托(Giotto di Bondone)畫作,以「首位」積攢而成的耀眼履歷仿似為他寫好人生劇本,回台灣發展註定大放異彩,沒有不紅的理由。

但對蔡舜任來說,他的名字無關重要。扛著光環回台的他,舞台並不侷限台灣。他創立了藝術修復團隊TSJ,修復各類藝術文物以至古蹟,更是趙無極基金會指定的修復師;推動「百廟門企劃」,出力搶救台灣廟宇珍貴的文化資產。十多年來持續走在這條荆棘之路,為的不是個人名譽,而是希望將台灣以及這片土地上的人才帶到國際舞台發光發亮。

「艺术修复没有100分。」

蔡舜任的修復基地位處具400年歷史的台南,府城的盛夏溫度高達38度。越過擺滿植物的玄關,推開大門進入他的工作範圍,溫度瞬間急降,窒悶空氣消散,溫度與濕度是保存藝術品的關鍵,保持低溫乾躁的環境是修復中心的基本配備。 環視四周,可移動的大型抽風管為這處添增科技感,雪白的空間橫放幾道剛完成修復的廟宇門神、名畫,沿牆邊整齊排列擺放好所需用具的工具車,細看無論是顏料、畫筆、化學清潔劑等都井然有序地安放;樓下空間用作行政之用,也是一處藏書閣,有条不紊擺放大量文藝復興時期畫家的書籍。

见微知著,艺术修复就是一门高度自律的专业,似是医生又仿如侦探,在艺术基础上对需要修复的艺术品进行抽丝剥茧:先是前置作业,借由大量资料搜集来研究作品的风格、特征;再来是材料的检测与分析,然后加固、填补,其中最难是清洁部分,蔡舜任说:“无论是画作还是文化资产,清洁部分决定了这个作品的修复程度,一旦清洁过头,便无法回头。”修复过程需要精密构思,每一个步骤都预先列举清晰,尽显耐性与细致度。

艺术修复如何定义为成功的修复?他坚定说:“艺术修复没有100分,没有完美。修复只能用刻下最佳的环境、设备、材料和人,去做到最好的状态。”

复杂的修复过程已经让人头昏脑胀,想到修复的作品都是无价甚至价值连城的时候,双手大概会颤抖吧?蔡舜任修复过无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他坚定地说:“人总会犯错,但修复不能存在错误。所以修复的关键在于练习,是没有中断、重复地、无止境地练习。”工作室桌上放着不同形式的试板,有的显示颜料,有的是材质,修复过程都是一点一滴地推展,以时间和耐心积累而成。

清空无翳,专于当下,需要绝对幽静的环境,也许是让出生高雄的蔡舜任选择台南作为修复基地的原因?他风趣地说:“你不觉得在台南做修复很合理吗?譬如在米兰不会说做修复,而是做时尚一样。而且台南为团队提供一处宁静的工作环境。”府城独有的慢活节奏与文化底蕴,与他过往长居的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古城氛围相类似,也是当初将他牵引来的原因之一。

「艺术修复的创造性在于找出千变万化的方法。」

艺术修复看似需要磨抹个人创作意志,与艺术创作似是南辕北辙,由艺术家转为艺术修复师的蔡舜任,如何看待修复当中的创作性?他说:“艺术修复的创作性在于方法!修复是解决艺术品现有的问题、状况,过程中的确需要遵守许多基本规则,但怎样依循规则?倒是可以千变万化。所以我只是将创作力放在寻找不同的方法,与原先的艺术创作并无冲突,只是一种转化。”

亦正因为艺术修复之法百变,正好面对日新月异的艺术作品,即使置身人工智能时代,亦不怕短时间被AI蚕食,他说:“修复师不应该躲在暗处,社会一直在变,艺术亦然。现今艺术品性质已不是单一化,糅合不同的材质、媒介,修复师需要跨知识领域,从中结合找出更多方法解决问题,这也是修复的乐趣所在。AI的发展会成为其中一个方法,但不会彻底取代修复师。”


虽然看起来脱离了创作,但又万变不离艺术的基础,修复师的大脑仿佛吞下了百年艺术史,随时可以翻阅,同时借助科学仪器进行监定,却不能被信息所困扰产生迷障,与艺术品保持一种适当的距离来洞察,就像蔡舜任不断提到的那样,如何”修复”就是一门”艺术”,固中难处为最终目的是不能改变艺术品的原貌。

让世界看见台湾的修复!

From an art graduate to a master of various art restoration, it is the gravitational force of countless driving forces that led him into the path of art restoration. Whether it was Professor Jiang Xun from Donghai University or the authoritative restoration experts he encountered at the Tainan Cultural Heritage Preservation Research Center after graduation, such as Mr. Yamane Akira, the restoration director of Nara Motoji Temple in Japan, and Professor Muramatsu Yumi, even the support of his family, they all contributed to the driving force behind his becoming a renowned restoration expert.

十年磨一劍,孤身於藝術修復重鎮佛羅倫斯打拼出頭,為何要回來台灣?蔡舜任坦言:「我絕對不是懷有遠大抱負,要當台灣第一修復師才回來的。當初回台灣目的很簡單,就是剛好有工作機會,被學校邀請擔任教職,自覺可以一展所長。」於台灣出發,冥冥中又重回寶島,經歷歐洲美感洗禮,視野不可同日而語,尤其置身教育制度,衝擊出諸多想法。

能够成为欧洲修复大师Stefano Scarpelli首位台湾弟子,并以首位台湾修复师身份进入乌菲兹美术馆进行修复,蔡舜任对于修复拥有无容置疑的自信与肯定,面对台湾为人诟病毫无章法可言的台式修复工程,倒是燃起他想留续这处,培育下一代台湾修复师的决心,他分享说:“我想将对艺术修复的正确态度传给下一代,但教育制度欠缺完善系统,也引伸出台湾修复的基本问题:没有管理、标准及制度,更没有监督机制,令我想创立一套艺术修复机制。这样才能够将台湾的修复专业带到国际舞台,让世界看见台湾,亦借由修复让世界看到台湾的人才。”我的解读在于,大抵出自与这片土地不可分割的联系,才会延伸出这样的决心。

In order to do this, he must step into the spotlight and promote the restoration of art, in order to discuss standards: “The public has a limited understanding of restoration, which is why I founded the TSJ Restoration Team. It’s not about what I say is the standard, but about openly discussing standards in the sunlight, like a medical conference. The art world describes restorers as doctors for artworks, so shouldn’t restoration have more transparent and open standards?”

不看重个人声望,愿荣耀归于团队,整个访问当中蔡舜任屡提及团队的重要性,凝铸台湾本土修复人才,并将之带往国际舞台,让世界看见台湾,这样的初心比起当台湾之光来得更壮大。蔡舜任创立的TSJ至今刚好十年,过去的路并不平坦,未来依然迂回曲折,但他笑说:“因为我很喜欢我的团队,这点令我可以持续做下去。这些年轻人让我看到希望,让我可以继续带领他们往前走,所以要更努力。我们的标准、舞台就是国际,我要再战下个十年。”铿锵有力的话语承载无比决心与热诚。

「香港的艺术修复案例都是国际级标准。」

如果说台湾的艺术修复是不透明的,没有系统可言的话,那么香港的艺术修复又如何呢?蔡舜任分享:“香港的艺术文物不多,也正因为数量少反而更好集中资源。香港艺术文物修复的成功率比台湾高,并且都是国际标准的规格,比如大馆。”抽离香港人身份来细嚼专家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无法挽回已被抹灭的昔日,刻下得以保存下来的古迹算是完整。

除了艺术文物修复,蔡舜任补充分享他眼里香港于艺术发展的优势:“至今大型艺术拍卖会、展览依然在香港举行,证明香港作为世界最大转运站的优势依在。香港在艺术基础建设亦有深思熟虑的规划,譬如西九龙、M+等项目,为艺术创作者搭建平台,是发展艺文必须有的长远建设。”于他眼里,反观台湾正是欠缺这样的平台予本地艺术家,当今台湾艺术家必须学会经营自己,怎样在国际界寻找更好资讯、技术来合作,不能只单靠政府力量。

「百廟門企劃對保护环境来说是很好的循环。」

与修复大师蔡舜任共处半天,会感受到他的时间表里头没有停顿,不放过拍摄与采访间的微碎时间裂缝,他东奔西跑核对同事于修复案例中的用色是否准确、跟进行政同事对外联系事宜……也突显TSJ修复团队有多忙碌。

这样密不透风的工作日程,蔡舜任还创立「百庙门企划」,修复台湾庙宇的门神,更成为专门修复台湾国宝画师潘丽水作品的修复团队。关于这项企划的诞生,他娓娓道来:“庙宇是一件很复杂的艺术品,或文化资产的结合体。百庙门企划想让本土人民重新认识这片土地的”艺术品”,希望可以由我作牵引,推动政府与本地企业合作延伸;并推行到其他国家,深信其他国家也有类似值得保存下来的物件,尤其亚洲;并借此培育台湾的修复人才,没有比实战更好的培训方法。”

提及百廟門最核心的想法是為了培養民眾的美感,他說:「我們都明白台灣就是長這樣,不可能一夕間變成意大利。但我的想法是,一般人怎樣學習美感?一般人接觸藝術最直接的途徑是建築物!在台南這處廟宇量最多的城市,廟宇的門神就如巨型畫作,也是民眾接觸美學的第一線,是生活中的藝術品。我們製造更多可以提升美感的機會,一點一點去做。」

由回台灣創立修復團隊,以至搶救台灣廟宇日漸消失的寶藏,若然沒有對這片土地懷有珍愛之情,大抵也堅持不了,也許修復的不止於這處的瑰寶,甚至是台灣這處寶島,他也一點一點地修復,將之推向世界。

执行制片人:莫安格斯
制片人:孔美美
采访与文本:潘凯瑞
摄影师:魏

视频编辑:谭凯森
设计师:蔡迈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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