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社會怎樣進步,大眾的表意譜潛意識總希望明星「美貌與智慧並重」——其實擁有優秀的出鏡條件已屬難能可貴,還怎能強求人家通曉天文地理,對生活每方面都有獨到見解?結果是記者遇到很多氣質、演技或唱歌出眾的藝人,在訪問裡言之無物仍然要努力把金句套到他/她的口裡,營造出智者的形象——跟林愷鈴(Ashley Lin)做訪問,卻沒有這樣的壓力,因為她是個真正有思考的女性,儘管她只有22歲,剛剛從港大建築系畢業。
進行拍攝那兩天氣剛轉寒,正式訪問前先跟她寒暄數句,Ashley笑說自己狀態有點「微妙」:「但我對一直合作團隊有信心。」自以為是的我以為用「時裝周」打開話匣子,說起幾年前跟她坐左近一起看騷,但不計童年拍廣告都出道多年的她隨時準備侃侃而談:「我也很掛念時裝周,那時第一次去非常興奮。本來去過米蘭後第二季就是去巴黎,但疫情令一切停下。」
我們就從時裝開始聊,一層層認識這個未來建築師。「To be fair,我小時候比較男仔頭,對fashion有興趣但不算很敏感,是修讀建築後,對設計才開始有所認識。」Ashley說建築系的教師穿衣講究,上堂有如時裝展,成為同學間話題,這樣她才開始對時尚較敏感:「時裝、建築,在設計本質上是相同的。一個空間、一件衣服,或者一隻戒指,只是scale(規模)不同,ideation(構思)過程是相似的。」
「我希望可以找到另一個方式,安安靜靜在演藝界做自己喜歡的事。」
雖然Ashley表現得十分intellectual,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從她獨特的家庭背景問起:你是否從小就已想未來要以幕前演作終身事業?「從小見到爹地媽咪在電視上,所以都很清楚他們的工作是怎樣的。」Ashley毫不介意說:「對幕前工作的第一印象,是到台灣探望正在上班的爹地。他在醫院裡穿著醫生袍,我心想,爹地明明不是醫生,怎麼穿著醫生袍?就是這樣開始接觸演戲。」
「我小時候學習很多表演藝術,是因為我自己喜歡,但我本身不是一個表演慾很強的人,而且人也比較慢熱、introverted(內向)。」Ashley繼續說:「對著很多人的時候會發台瘟,比我自己一個人時表現差一點,所以其實沒有想過從事這一行,甚至14、15歲開始演出工作時,更覺得自己不適合,有點恐懼。剛剛第一次入片場,看到很多人很害怕,很多鏡頭令我周身唔聚財。」
到了後來,當Ashley覺得真正接觸到這行業的artisitic與craft一面、本質上的價值,開始思考怎樣去做一個好演員後,才開始喜歡這行業。「在上戲劇班、演一些有substance(內涵)的角色之後,開始發現自己as一個藝人、與角色intertwined在一起一同成長,才開始喜歡這行業。我未必是很典型適合做這行的人,但希望可以找到另一個方式,安安靜靜在這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演戲是a form of playing,也催使我成長。」
「最近我拍了劇集(《繩角》),角色設定比我成熟許多,但to the core角色與我本人很相似。在經歷過角色的人生後,就好似跳過時間去經歷自己的人生那樣。彷彿看到了一個alternative的可能:如果我繼續是這樣子過活,下場竟會像她那樣。加上那陣子一些個人經歷,迫使我成長得很快。這段時間很辛苦,但回過頭來其實很爽,「揦」到我好爽,很痛快。It’s a form of playing,也催使了我成長。」
演出《繩角》的「姜秀賢」獲得好評,Ashley指自己起初比較生硬,「有點太動漫而缺了生活感」,自覺可以改善,但之後的演出生活感漸漸出來,角色的發展沒有阻礙到觀眾的投入劇集。至於欣賞的女演員,Ashley自言品味有點老派:「小時候媽媽給我看《亂世佳人》、《羅馬假期》、《窈窕淑女》長大的,所以柯德莉夏萍的時裝、言很舉止都對我有影響,但她們的演繹方法未必適合當代,她們對藝術的執著則是我所敬佩的。」
在參與過音樂劇、拍MV、與AK合唱後,未來有什麼音樂計劃?Ashley感激自己同時有演戲經驗,啟發到她的音樂製作:「接下來我希望推動到自己出版的音樂,因為我是獨立做音樂的,心理、預算、人力上都有很多障礙。其實音樂已經寫好的,希望可以盡快推出。」至於問她自己最近下載過的音樂,她說:「Novel Fergus,是一位廣東話的rapper,他的歌詞很有趣,有點奇幻的意毗,但又虛無飄渺難而捉摸。」
一時衝動愛上建築,最愛Carlo Scarpa
今天Ashley在幕前發展可說十分遂順,但當初為何會選擇修讀建築?「我選擇修讀建築,也可說是一時衝動,但這個衝動其實是延續了8年。Form 2時,聽聞一位師姐建了一間圖書館,覺得她很有型,很想做這樣的工作,可以用很藝術、很任性的方法而同時幫助到他人,整件事偉大又美好——建築是很elegant的problem solving。」為了這個衝動,Ashley去了學畫畫、報讀建築的課程,在Form6前一直準備,直到考入HKU修讀四年,最近剛剛畢業,FYP是是研究怎樣將觀塘改造為一個藝術的地方。「我的確希望建築可成為我的事業另一部份,但時機上未必是現在這一刻,現在我想先focus在演藝上。」
談起建築,Ashley表示有很多喜歡的建築師,其中最喜歡的一位是Carlo Scarpa:「喜歡他的原因,是他對細節的注重,以及他會運用大自然元素融入建築之中。他最著名的設計就是在大樓的角落起一個窗,像一個引入陽光的cube,照射博物館內的artifacts。另一例子是,他為一個舊的博物館翻新,但保留了舊的屋頂,在屋頂之下再建另一個屋頂,保留的鋼筋有一種skeleton、brutal的感覺。他將新與舊融合一起,很聰明也很美麗。To be fair,他沒有考建築師牌,甚至不是一個真的建築師,這令我更尊敬他。」
愛Gustav Klimt的濃烈情感與Jane Birkin的自由率性
Ashley指著身上的Gucci絲絨晚裝說,最喜歡的顏色是黃色,所以很喜歡這條裙,同時聊到了最愛的藝術家:「我最喜歡但暫時未有機會親身看到他的作品的是Gustav Klimt,他最出名的當然是《The Kiss》,我也買了一張印刷版放在家裡。他的畫情感很濃烈。看著畫裡的生老病死都變成了抽象的狀態。我最喜歡那些顏色和象徵,以及他擁抱emotionality,尤其是看真跡的scale,會十分magnificent。可是我未有機會看,希望很快親身看到。」
藝術之後話題又回到了時裝上,誰是Ashley的時尚偶像?「我不會很buy into某一particular的風格,其實一個設計師不同時期的作品都可以很不一樣。但要說一個style icon,我會說是Jane Birkin。我平日的casual style,很受她的啟發——她覺得所有的手袋都不適合,然後用一個藤籃,我很喜歡那種自由和隨性的感覺。此外,我喜歡她運用一些基本的單品,如白tee和牛仔褲,但她選擇到一個最適合自己的cutting就永遠stick to一個款式,這是我正在揣摩的。我未必會呢排好興off-shoulder就跟,反而會留意自己的身型,想想什麼東西才適合自己。」Ashley補充,她還喜歡收藏戒指以及有故事有來歷的飾物。
「I’m still seeing how that goes…..」
最近在另一個訪問中,Ashley提及未來希望修讀哲學,她是如何開始對哲學有興趣的呢?「在讀大學時才開始。。因為讀建築有很多種approaches,有些人會比較工程的mindset,或更藝術的mindset,我自己則很喜歡看書,自問手工畫畫不算很叻,所以傾向以哲學、研究人類處境的方法來支持我的設計。」
「Instead of 為咗『呢個角落頭我畫到咁靚,所以要咁樣整』的設計,我會考慮人類對空間的喜好來設計。譬如人不喜歡站在很sharp的objects旁邊;或者從一個比較Ontological(本體論)的mindset去看。大學時看了很多Ontology和關於urban space的書,以及香港作為一個城市有什麼潛能的書。為了功課看過很多text後,發現自己感興趣的建築approach都是哲學和人類學相關的。」Ashley笑言:「如果日後我撈唔掂,不做演藝轉行做建築,我會做一些research的項目,跨學科的方法可以支撐到日後的研究。或許我會再副修哲學——I’m still seeing how that goes.」Ashley是一個intellectual的女孩,intellectual不一定是指拋書包(雖然不否定),但更是指「用腦」的意思——「用腦」的人做邊行都會成功!
Executive Producer: Angus Mok
Art Direction: Mimi Kong
Photography: Ken Leung
Videography: Kason Tam & Angus Chau
Video Editor: Kason Tam
Styling : Mimi Kong assisted by Yoanah Chan
Interview: Meiji Ray
Makeup: Sheila Ko @hongkongmakeupartist
Hair: Cooney Lai
Wardrobe: Alexander McQueen, Gucci, Givenchy, Loewe, Prada, Junya Watanabe @ Joyce
Special Thanks Singchin Lo for the wonderful lo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