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多少個 11 月 27 日？這個問題聽起來簡單，答案卻複雜得令人窒息。對大多數人而言，一生或許僅能經歷七、八十個特定日期，而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無法重返的時間節點。日本概念藝術大師河原溫（On Kawara），將這種對時間流逝的深刻思考，轉化為一幅幅看似簡單卻意義非凡的日期繪畫。在他的眼中，每一個「今天」都值得被紀念、被記錄，成為對存在的最直接證明。
當我們走過生命中的每一天，時間如流水般悄然逝去，留下的只有記憶的碎片。但河原溫以他獨特的藝術視角，將這些看似平凡的日子定格成永恆 —— 他的「今天」系列作品《NOV.27, 1984》，即將於 2025 年 11 月 27 日在邦瀚斯（Bonhams）香港「現代與當代藝術」拍賣會上亮相。這場拍賣不僅是藝術品的交易，更是跨越四十年時空的奇妙對話，連結著過去與現在、創作與欣賞、個人經歷與集體記憶。
打卡日常
《NOV.27, 1984》
想像一下，當你站在一幅深色的畫布前，上面只有白色顏料書寫的日期「NOV.27, 1984」，輔以「星期二」的註記。這就是河原溫的傑作 —— 極簡主義的視覺呈現，背後卻蘊含著對存在、時間與記憶的深邃思考。
《NOV.27, 1984》（星期二，「今天」系列，1966-2013）是河原溫最具代表性的「今天」系列作品之一，創作於 1984 年的 11 月 27 日。它採用壓克力顏料在單色畫布上精心繪製當天的日期，並隨附藝術家當天收集的剪報，全都妥善收納在藝術家親手製作的特製木盒中。這件作品首次亮相拍場，估價 6,000,000 至 9,000,000 港元，將在完成創作四十週年之際於邦瀚斯拍賣。
邦瀚斯亞洲區現代與當代藝術部主管關尚鵬（Marcello Kwan）特別指出：「《NOV.27, 1984》的畫布上，記錄的不只是一個日期，更是一道穿梭時空的入口，默默見證我們的個人歲月，以及歷史洪流中無數生命的足跡。」而邦瀚斯選擇在 2025 年 11 月 27 日拍賣這幅作品，也別具意義 —— 讓四十年前的 11 月 27 日與今日的 11 月 27 日相遇，形成一個跨越時空的對話，彷彿時間在此刻被摺疊，過去與現在交匯共存。
河原溫的「今天」系列採用嚴格的創作規則：每件作品必須在當天完成，否則即被銷毀；每幅畫都有特定尺寸與顏色；日期的書寫格式必須遵循創作地的慣例。這些看似枯燥的規則，實際上成就了藝術家對時間的系統性紀錄，也讓觀眾在面對作品時，能感受到當天的特殊性與藝術家當時的存在狀態。
這種「打卡式」的創作方法，彷彿是社交媒體出現前的一種原型實踐。早在數位時代來臨前，河原溫已經用最直接的方式記錄著「我在這裡」、「我活著」的訊息，並將之轉化為藝術，賦予每一個「今天」超越日常的意義。
神秘的時間行者
河原溫
河原溫，1932 年出生於日本愛知縣刈谷市，是戰後日本最重要的概念藝術家之一，亦被視為全球概念藝術運動的關鍵人物。他的一生充滿神秘色彩，極少公開露面、從不出席自己的展覽開幕、不接受媒體採訪，甚至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照片。這種「缺席的在場」反而成為他藝術形象的一部分，呼應著他對存在與時間的深層探索。
河原溫的創作受到戰爭經歷的深刻影響。出生於二戰前的日本，目睹了戰爭的殘酷與廣島、長崎原子彈爆炸的毀滅性後果，這些經歷讓他從小就開始思考生命的脆弱、存在的意義，以及時間與歷史的關係。1951 年，他移居東京研習哲學與精神分析，隨後跟隨父親遷居墨西哥，並於 1965 年定居紐約，展開長達近五十年的藝術生涯，直至 2014 年以 81 歲高齡辭世。
河原溫的藝術超越了傳統的形式與媒材限制，以極簡的方式探討時間、存在與記憶等形而上的命題。除了聞名遐邇的「今天」系列外，他還創作了包含「我還活著」、「我起床」、「我遇見」、「我去過」和「我閱讀」等系列作品，每一系列都以不同角度記錄著他日常生活的片段。
被凝固的時間
「今天」系列
「今天」系列始於 1966 年 1 月 4 日，至 2013 年結束，在全球 130 多個城市完成了約三千件作品。其創作過程本身就是一場與時間的競賽：每天早上開始準備、白天創作、必須在午夜前完成，否則即刻銷毀。這種嚴格的自我約束，成就了一種獨特的藝術儀式，也為每件作品注入了「此時此刻」的真實性與唯一性。
與眾多概念藝術家不同，河原溫從未拒絕繪畫媒介，反而以嚴謹的繪畫技法處理看似機械的文字與數字。他的日期繪畫表面上極簡，實際卻經過精確計算與複雜工序，甚至會在底色上打格線引導筆觸，確保每一筆都精準無誤。這種對精確度的追求，既是對時間本質的致敬，也是對藝術創作嚴肅態度的體現。
河原溫的作品已為全球頂級藝術機構所珍藏，包括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巴黎龐畢度中心、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等。2015 年，紐約古根漢美術館為其舉辦最完整的回顧展「On Kawara—Silence」，進一步確立了他在概念藝術史上的重要地位。
絕對是強迫症！
底色絕非是純黑色
雖然他的作品以簡潔著稱，但使用的顏色卻非常精確 —— 看似是黑色的作品，其實並不然。河原溫先使用了啡色作底色，然後再在底色上添加藍色，經逐層堆疊之後變為深度的灰藍色。所以透過實物，則可見並非黑色。
在早前的大館展覽「河原溫：自由之律，律之自由」中，除了是其全球首個大型回顧展，就曾展出其創作過程的影像記錄。
絕對是強迫症！
隱藏的筆觸和痕跡 VS 清晰的數字
河原溫以嚴謹的繪畫技法處理機械的文字與數字，日期繪畫表面上極簡，實際卻經過精確計算與複雜工序，甚至會在底色上打格線引導筆觸，確保每一筆都精準無誤。
仔細欣賞的話，可看到其即使經過多層顏料和層次的堆疊，但從側面細看，仍是十分平整及統一的顏料厚度，並無堆疊的痕跡，甚至連數字的大小和字元的工整程度，彷如印刷般。
這種對精確度、極致的追求，既是對時間本質的致敬，也是對藝術創作嚴肅態度、連續性的堅持和體現。
巨型尺幅之稀有
《NOV.27, 1984》
他的「今天」系列作品，鮮有如此之巨大 —— 因河原溫的「今天」系列採用嚴格的創作規則：每件作品必須在當天完成，否則即被銷毀；而每幅畫都有特定尺寸與顏色，日期的書寫格式也必須遵循創作地的慣例。
根據邦瀚斯亞洲區現代與當代藝術部主管關尚鵬（Marcello Kwan）的推算，其實在市場上大多都屬於小型作品，所以河原溫能在一天內完成如此尺幅的作品屬極為稀有，也甚少現身於拍賣場上。
邦瀚斯現代與當代藝術拍賣其他焦點
除了河原溫的《NOV.27, 1984》外，此次邦瀚斯「現代與當代藝術」拍賣還呈獻多件重要拍品，展現當代藝術的多元面貌：
伊娃 ‧尤斯凱維奇《無題（致敬約瑟夫‧賴特）》
估價 4,700,000 – 5,800,000 港元的《無題（致敬約瑟夫‧賴特）》是波蘭裔美國藝術家 Eva Hesse 的重要代表作。尤斯凱維奇以獨特的材料運用和富有詩意的極簡主義風格聞名，這幅作品向現代主義建築大師約瑟夫‧賴特致敬，展現了藝術家對空間、材質與形式的獨到理解。畫面中，尤斯凱維奇以抽象的線條和形狀創造出一種張力，在幾何與有機之間取得平衡，反映了她對藝術材料可能性的不斷探索，以及對傳統繪畫界限的挑戰。尤斯凱維奇雖英年早逝，但其藝術影響深遠，被視為後極簡主義的先驅之一。
王光樂《160116》
中國當代抽象藝術家王光樂的《160116》（估價 1,600,000 – 2,400,000 港元）呈現了他標誌性的「水磨」系列風格。畫面上，藝術家通過反覆塗抹、打磨、再塗抹的過程，創造出如湖面般平靜又深邃的視覺效果。王光樂的創作過程極為耗時且體力密集，每一件作品都經歷數週甚至數月的反覆打磨，最終形成多層次的色彩漸變。《160116》的表面平滑如鏡，卻蘊含著無盡深度，觀眾可以在其中看到光線的流動與時間的痕跡。王光樂作品的獨特魅力在於它們既是物質性的——展現材料本身的特質，又是冥想性的——引導觀者進入一種靜觀的精神狀態。
朱銘《太極系列 ─ 金鷄獨立》
台灣雕塑大師朱銘的《太極系列 ─ 金鷄獨立》（估價 1,200,000 – 2,000,000 港元）是他最富盛名的「太極系列」之重要作品。這尊銅雕以中國傳統武術中「金雞獨立」的招式為靈感，將人體的動態平衡凝固在雕塑中。朱銘的作品素以簡潔有力的線條和體塊著稱，他能以最簡約的形式捕捉動作中最本質的神韻。在這件作品中，藝術家成功地將東方哲學中陰陽平衡的概念，以及太極拳中剛柔並濟的特質，轉化為立體的視覺語言。朱銘的作品不僅展現了精湛的工藝，更體現了深厚的文化底蘊，成為東方傳統與現代藝術完美結合的代表。
時間的見證者
河原溫曾說：「我只是做了日曆上所沒有的事情」。這句話簡單卻深刻地揭示了他藝術的核心 —— 將抽象的時間概念具體化，讓每一個「今天」都被賦予特殊的意義與價值。當我們站在《NOV.27, 1984》面前，我們看到的不僅是一個日期，而是對過去的緬懷、對當下的珍視，以及對未來的思考。
在這個快節奏的數位時代，河原溫的作品以其靜默的力量提醒我們：每一天都是獨特而不可重複的，記錄與銘記的行為本身，就是對生命最深刻的致敬。
Source @taikwun.hk @bonhams1793
